第21章
  只见墨大夫缓缓抬起头,直勾勾盯着他说:“公子如莲清尘美好,我还是觉着粉黛不施犹更悦目。”
  他闻言一怔,不曾想自己在她心中,竟是如同莲花那般圣洁。
  她还觉着自己不打扮的模样更好看些,那她可曾喜欢他半分?
  明知墨堇已有心上人,也清楚自己跟杨大小姐有了婚约,而他却不守夫道,全然不顾礼义廉耻想与之亲近。
  这么一想,袁三郎顿觉羞愧,他不配与莲相提并论,也配不得对方如此高的评价!
  于是乎,他就想把先前从她身上拿走的香囊还于她,觉得自己应该亲手斩断单相思的情根,断个一干二净。
  思及此,袁三郎从怀里掏出香囊,低头递至她面前。
  “墨大夫,我上山的时候捡到了这香囊,之前见你将此物贴身佩戴,想来是相当贵重,今日我将此物归原主。”
  “我还道落在哪里?原来在公子处。”
  墨堇讶异地接过来,香囊尚有余温留存,还残留着他身子那股浓郁的体香。
  她赶紧将香囊放到鼻前深深嗅几口,贪婪地吸着只有他身上独有的馨香,生怕香气会飘走一丝一缕。
  “真香啊!”薄唇轻吐三字,她眼带戏谑,仿佛意有所指。
  “我拿回去洗干净了的。”他以为她说的是皂角味,红着脸小声道。
  她勾唇浅笑,知他误解也不出言纠正。
  “只是我在镇上又新买了香囊,身上也不便佩戴两个,不如我将这新买的香囊送给公子你,就当是表谢。”
  说罢将身上香囊给解下来,不等他同意与否,直接帮他系在腰间上。
  袁三郎身子一僵,两人距离极近甚至已经逾越本分,明显感受到她在他耳畔拂出灼热的气息。
  凉风轻轻吹拂,树上金黄色的桂花从屋外吹落在两人身上,花香与香囊中的茶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道不明言不尽的情愫。
  他心跳加快,忍不住自作多情,也许她并非对自己无情!
  只见她很快就退开一步,且脸上也毫无波澜,瞬间断了袁三郎的念想,果然还是自己一厢情愿。
  第17章
  “墨大夫,这香囊都是你在镇上买回来的吗?”他还以为是墨大夫的心上人赠予她,原来是个误会!
  “嗯,几文钱一个,装些茶灰草屑,熏衣驱虫甚是好用。”她没有看向他,而是拿起笸萝继续摊拣药材。
  “哦…”袁三郎本还想问及她有无心上人一事,但观她神色倏地冷淡,眸光淡漠疏离,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却又张口无言。
  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和她之间的距离无法拉近,渐行渐远,牵牵绊绊。
  片刻后,墨堇忙里抽闲瞧了袁三郎一眼,发现他人仍杵在那儿,俨然不知所措。
  她确实有心冷落他,因为自己送香囊给他,他竟然没有拒绝她!
  世人皆知送香囊的寓意为定情,他就快要嫁别人为夫,却还敢收下她送的香囊,自己着实被气得郁结于心。
  话说回来,他对那日山洞的事仍毫不知情,若是给他知晓了,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嫁进杨家吗?
  “袁公子。”她闭了闭目,掩去眸中的阴鸷,突然开口唤他。
  袁三郎疑惑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后话。
  “这些日子我想了许久,有件事我得向你坦白。”墨堇抬眸,一本正经地道。
  “那日你被蛇咬伤昏倒之后,我们在山洞里发生了一些事。”
  “发生了何事?”他皱起眉头,心中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事…墨某不好说!”她面露难色,似乎难以启齿。
  “快说!”袁三郎最烦话说一半,吊足胃口的人。
  墨堇后悔自己一时冲动,那种事说出来肯定有损他的声誉,不是明智之举。
  “其实也无事,只是墨某一时失言,公子便当作没听过罢。”说完她便放下笸萝连忙逃离老宅。
  这会儿他的好奇心全都被勾起,哪能这么容易放过她?
  他紧追在墨堇后面不放,越叫她越跑得快,不由得气急败坏:“墨大夫,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别跑…”
  附近的乡民们闻声纷纷望过来,不过片刻,那些人很快靠拢成一团,指着袁三郎窃窃私语。
  当逃至后山,墨堇眼见无路可逃,便无奈道:“袁公子何必一路追着我不放,苦苦相逼方休?”
  “那日在山洞到底发生了何事?”他见她躲躲闪闪的眼神,也能猜到出个大概。
  她定是做了哪些对不起他的事,没脸给他知晓半分。
  “公子莫激动,且听我道来。”墨堇瞧着四处无人,便如实交代。
  “当时公子身上余毒未清,伤口血流不凝,除了把毒血吸出来别无他法,都怪我一时没忍住,还与公子有了肌肤之亲…”
  说到这里,她满脸通红,突然顿住不再往下说。
  “你说什么…”
  袁三郎头脑轰轰混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喉咙就像是声音卡壳般,一个字眼也说不出来。
  想不到她竟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他简直羞愤欲死。
  果然人不可貌相,亏他以为她是好大夫,随随便便扒人衣服的女人,跟那些鸡鸣狗盗之人有何两样?
  “那你先前为什么不把这事说出来?”他好恨她,实在不知如何面对她。
  墨堇定定地看着他:“事情关乎公子清白,我一直不敢明言,只能藏于心中。”
  “既然你当初决意隐瞒我,那为何今日又要将这事告知我?”他凤目一挑,怒视道。
  “此事憋在我心许久,惟有将此坦白,方能得以舒坦。”她面露愧色。
  袁三郎听到这话更加怒不可遏,她为求心舒坦,就要把他置于险境。
  这事万一给村里人知道,铁定告他不守男德私相授受,不仅自己被加以不测之罪,连母亲和哥哥们都会受他连累,受万人唾骂践踏尊严。
  而她一个外乡人,自然是连夜逃跑,在别的地方娶夫生女成家立业,继续过她快活潇洒的小日子。
  思及此,他死死咬住唇,快要咬破血的那种狠劲。
  “墨堇,你对我做出这种事你还想求心安,那我该如何?我哪有脸面活着?还不如投河自尽罢,免得丢人现眼!”
  “三郎,你莫要去投河,我会对你负责的。”闻见他寻死觅活,墨堇就心急得握住他的手。
  袁三郎愣了愣,满脸羞涩得通红,她竟直呼他闺名,还说要对他负责!
  墨堇继续向他表露心意:“其实我早已心悦于你,那日都是我意乱情迷犯下的错,只盼你能给我机会为此赎罪。”
  “你心悦我?”听到心悦两字,他愣愣地看着她的脸,有些不确定地反问。
  “我心悦你。”墨堇再次坚定地道。
  原来她也心悦他!
  原来自己并非单相思,而是落花有意流水有情。
  她与他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这一刻,袁三郎内心仿若初春时节,开满花般暖意盎然。
  趁热要打铁,墨堇望着他的眸光带着几分炙热和羞赧:“三郎,你可愿意嫁我为夫?”
  “啊!”闻言他心跳如雷贯耳,红晕悄然爬上耳根。
  哪有女人会当着男子的面求亲,说话这么直白,让他如何回答?
  况且自己已经许婚予杨家,虽然尚未过文定,但母亲相当看重这门亲事,断不会让他嫁给墨大夫。
  三郎这才想起自己已有婚约在身,面色从红润变为煞白,缩回手踉跄后退半步,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复杂,一则以喜,一则以悲。
  “墨堇,其实我已许婚配了,以后这些话还是莫要再说,那件事也望你能守口如瓶。”
  既然注定有缘无分,又何必再纠缠下去?
  “我知晓你已有婚约,可又如何?就算你已嫁作人夫,我也不在乎,我只要你一句话。”不曾想竟遭到拒绝,她实在于心不甘。
  “不行。”三郎顿了顿,还是拒绝了。
  她拧着秀眉,大为不悦:“你当真如此喜欢那杨家大小姐?她养外室生女的事情,你可有耳闻半分?”
  外室?生女?
  乍一听之,袁三郎也只是略微惊讶,或许是不爱的缘故,内心竟然无动于衷,仿佛是在酒楼听旁人说书般平静。
  “我不晓得。”他摇摇头。“我连她人都不曾见过,又谈何喜欢?”
  自己根本不愿意嫁,偏偏母亲以死相逼,他如何能违逆她?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给母亲知道杨家大小姐的丑事,一定会为他退了这门亲事,那自己不就可以嫁给墨大夫了吗?
  “那你可有喜欢的人?”她神色紧张。
  他抬眼瞧了瞧她,又害羞低头道:“有,那人近在眼前。”
  她顿时狂喜,却更为不解,“三郎,既然你也中意我,那你为何不答应嫁我为夫?”
  三郎咬唇,“墨堇,你可知道什么是母父之命媒妁之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