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这感觉让我很不好。
  当我和许行舟行完礼之,那内殿的屏风后却久久未传出任何动静。
  这种压抑的静谧感,让殿内的每个人都开始心思不得不紧张起来……哦,当然,主要是我。
  而其他人都眼珠四看,打量着她人的神色,分明心里都在斟酌着某事。
  就当我再一次视线尝试穿过屏风侧面的缝隙去看那露出的龙袍一角的时候。
  母亲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声音刻意压低了些,是对着温老妖说的:“陛下是睡了罢?”
  温老妖视线掠过屏风,道:“应是睡了。让陛下连日里忧心国事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无用了,”
  说着她又用一种和善的目光与我对视:“不过好在南嘉国还有如此之多的的年轻后辈在呢……是吧?华月。”
  我一愣,转而看向君昭愿:“同辈中,三殿下乃是我等的表率,臣子叹之不及。”
  ……傻子才接这话。
  君昭愿笑了笑,然后看向许行舟:“国之安稳,将军功劳才是最多。”
  许行舟一怔,转身又朝屏风的方向行了个礼:“能为陛下效劳,是末将的荣幸。”
  绕了一圈,各怀鬼胎之下,母亲又重新接话:“说到这些孩子中,也就华月最不成器了,你看她站没站相,行礼都不周到,这和御史大人您膝下的去颜相比,可谓是差之千里。且我昨日又听闻去颜前段时间所著作的诗集已被京城各学府收录进教案了,这可谓在南嘉国年轻一辈中将影响颇深啊……对了,去颜日后可有何打算?”
  一提到她的孩子,温老妖脸上立马有了警觉,脸上那端起的笑都敛去了不少:“那孩子空有书上的学问,只懂纸上谈兵,且心高气傲非能成才之辈,说到底还是没有华月这样通透懂进退的孩子能走的路多啊。”
  说着温老妖指向书案上展开的折子继续道:“丞相不必谦逊,华月如今还未真正大展身手呢,就前后受到三殿下和言巡守表彰的折子,说世女与民心相近,且有心为民,心思豁达,善于处理矛盾,这不正符合府尹之职——”
  “胡闹!”
  我还没听明白这温老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她的话就被母亲骤然打断。
  母亲瞪向我:“说你呢……听说你为了一小倌,竟去府尹那报了官?”
  我:“……”
  果然还是说到这个事了吗?
  我心下一凛,斟酌之下,还是向前走了一步:“是,母亲。”
  “你可知你害得那府尹已被贬为庶民降刑了?”
  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所以难怪京城风波不起,原来这些老狐狸斗法,谁也没能斗得过谁,最后专转头把缩头乌龟府尹给揪出来,把所有罪责塞进人家的龟壳了?
  ……这对吗?
  我正要开口说话,温老妖却站出来维护我般地说道:“这又关华月何事,本就是先前那府尹自身不正,妄图引起京中动乱,挑起你我争端。不过好在我与丞相皆未被其蒙蔽视线。且幸亏是华月为民请命,为那小倌的身死沉冤,这才引得所有人关注到赴欢楼大火一案,从而注意到原来京城之下竟还有藏在暗处的势力,想隐隐作祟。依我看华月当赏才是!这不恰好华月也成家了,接下来正是立业的时候啊。”
  说着温老妖又看向我,直接问我道:“华月可愿顶上京城府尹一职?”
  我:“……”
  虽说这好歹是京城要职,左右逢缘,正适合我这种混世子坐上去。
  可上一位才顶锅遗憾离场,且这职位左右逢源也就代表左右受限,又是在这遍地都是能顺手就抬指碾死一个小官的京城之中……
  思及此我暗暗向母亲看去……那这不依然还是在楚氏的压制之下吗?
  但这无论怎么比,似乎也比被指去云州那种鬼地方要好,到了那种地方才真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有粪坑的等着你去跳。
  虽说这温老妖看着就不怀好意,但作为第一职位,做个府尹以后不是有的是机会再往其他位置爬?
  可母亲为何不愿让我任府尹一职呢?难道是有什么暗弊,还是说她只是担心我将会成为一个阻碍她的麻烦?
  而这温老妖又为何要将我往府尹职位推呢?
  当下,我虽动了心思,但左右都为难。
  且身处王宸殿这种地方,我不得不谨慎,只好保守推拒道:“多谢御史抬爱,可惜我自知能力尚且不足,实在没有信心担此重任。”
  然,我话才说完,我母亲忽而一侧身地就越过温老妖朝前一步靠近屏风,拱手朝内殿拱手行礼:“可是我们几人的争论将陛下吵醒了?”
  温老妖一愣,眼眸顿眯,向君昭愿扫去一眼。
  君昭愿脸色骤凝侧目看向屏风。
  殿内寂静,过了一会,当真一女子的声音犹豫着从屏风里发出:“丞……丞相与御史可是仍在谈论华月官职一事?”
  这声音一出,我霎时一震——这是一道无比年轻的声音,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出自六十多岁的女人的声音。且说话吞吐,毫无威压可言,仿佛在惧怕着殿内的谁。
  我看向母亲,却正好迎上母亲冷冷扫向我的一眼。
  我立即低头,余光却下意识看向紧抿着唇神色凝重却也对此并无讶异之色的许行舟,以及那正相互用眼神传递着某种信息的君昭愿和温老妖。
  楚珩:“回陛下,就如华月方才她自己所说,这孩子从小不受约束,心思散漫,陡然在京城为官,定然要闹人笑话。依臣之见,不如就送去云州历练一二罢……”
  原来想要我去云州的竟是母亲?
  可为何呢?
  母亲话音才落,君昭愿立即向温老妖递了个视线,老妖正要说话,可在听见皇帝开口之后,便又只能隐下。
  “丞相所言极是,那……来人!即刻拟旨!”
  墨迹都未干的圣旨直接被母亲看过之后收进袖中,她像是满意,甚至都差点要忘记向那屏风后的皇帝行礼便准备走出王宸殿。
  “丞相……”
  是许行舟将母亲喊住,这才让到了门口的母亲停了步子侧眸正好对上站在王宸殿中央,正以严正目光看着她的许行舟——许行舟似乎是在提醒母亲未向皇帝行礼告退……
  而三殿下和温老妖未只冷艳旁观着这一切。
  我夹在中间,甚至都还没能理清自己这到底是该欢呼:耶!我们楚家终于还是踏出了这忤逆的一步了!还是该为自己终于被母亲从京城丢了出去了而焦虑伤心。
  可话说,这皇帝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明显换了个人,许行舟却还是要顶着丞相的压力护着她?
  莫非虽因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换了个人坐上去,却又不好宣之于天下,可因仍是正统,所以许行舟不得不护?
  可若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是最得人心的三皇女君昭愿坐上这把龙椅呢?
  就在我思绪不下的时候,那屏风内女子的声音又起,声音仍是战战兢兢,仿佛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说出这样一句话:“既然事情已有了定论,还请许将军在宫内留宿几日,”
  一个很牵强的理由,皇帝想把许行舟留在宫中?
  顿时,所有人都侧目看向屏风,心思各异。
  随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目的过于明显,那道声音又立即补上一句话地道:“世女同将军一起来的,也一起留到几日后的祝功宴后再出宫罢。”
  ……
  于是此刻的我站在宫内平庆殿前院的树下,仰头望月。
  身后还站着个面容娇媚明言说是皇上听闻了世女爱好美色,所以安排来此等着伺候我的宫男……
  不是……啊?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我这到底是顺带被留在了宫中,还是说其实是被拘在了宫中作为限制我母亲行动的人质?
  我过段时间按照旨意来说可是要离开京城去任职了的。
  该不会其实也活不到那时候,在宫中的这几日就会被抹了罢?
  思及此,我侧目望向那因长时间被我搁置在旁,而无聊低头玩起了袖子的宫男。
  该不会这男子虽看着腰细腿长的,但其实功夫了得能杀人于一瞬间?
  不行不行不行,我得去找许行舟。
  许将军正直,且看起来他和这假皇帝关系不错,待在他身边我安心。
  如此想着我也即刻行动了起来,想直接撇了宫男就去了将军所在的殿里,那殿就在旁边不远。
  我先是快走,便转头声称想肚子逛逛要他别跟了回去睡觉,可那宫男说,我不睡他便不敢睡,说要睡两人一起睡!
  ……说实话,我向来不喜欢太过主动的。
  于是我开始跑,宫男变十分执着地追。
  我便和这宫男捉迷藏似的带着他来回地绕……
  这皇宫我可太熟了,以前我就是经常这么和嘉礼在宫里玩捉迷藏,被他找到了就撒丫子跑,让他因抓不住以及生气我的不守规则,而故意将他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