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自从嘉礼没在宫内之后,我的确再未进过皇宫,可我从小进宫,从无关正事。
  皇上就以此诏我,未免太过牵强了。
  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小,只淅淅沥沥地下着。
  到了前堂,大多人都还在偏堂看着百戏。
  踩着百戏咿咿呀呀的唱声,又径直与凤官一同来到府门口,才发现车马竟都为我准备好了,而许行舟竟也站在那马车旁。
  见了许行舟,那凤官快走几步至他跟前,垂眸恭敬道:“将军,世女已至,请上车罢。”说罢凤官便退着,退到后面的马车,转身上了车。
  我走向许行舟:“将军,你也……”
  该不会许行舟躲过了君昭愿却没躲过来我府中传口谕的凤官罢?背皇上的人看见了,所以干脆一起拉进宫,准备双杀?
  我面上不显,但其实内心已经开始七上八下了*。
  话却被及时打断。
  “我接到诏令时,人还在外办事,幸好府中小厮寻到了我,及时赶回府中这才没耽误陛下的传诏,只是没想到此次是和世女一同进宫,不过……世女府中今日似乎在摆宴?在这都还能听见戏乐声。”
  我一愣,立即明白了许行舟的意思。
  两人一个对视的眼神之后,我转而看向身旁的马车车窗。
  果然,许行舟的话音停下之后,一只拇指戴了扳玉的手,将车窗帘掀开。
  君昭愿轻侧着头将视线探出:“嗯?世女和将军快上车罢?雨还在下,别淋湿衣服了……啊,我?”她皮笑肉不笑:“就知道母皇今日会请世女入宫一趟,当时途径楚府,正下着大雨,所以便进府叨扰了会,就想乘个顺车回宫……”
  我:“……”
  她这是早就知晓了我今日必会被诏,便提前等在了这?
  可如此费周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莫不是准备在车上与我说什么?
  之前就一直说顺路顺路,原来是“顺”这个路?
  这三皇女是一直这样的吗?不主动说真话,但也绝不说能落口实的假话,就喜欢吊着人胆战心惊的去乱猜。
  就在我正要上车之际。
  我的一走仿佛是宴散的信号,人都陆陆续续从府里走了出来。
  应景负手执着折扇,抬眸仿佛在寻找着的车架,视线掠过我,在确认我也看向他的时候,他嘴角轻勾,而后又很有深意地往他自己身后扫一眼,转身走开。
  嘉礼便出现在他身后,深红色的眸子直接落在我脸上,想开口说什么,却在看见我旁侧正在朝他摇手打招呼的君昭愿之后,眼眸一覆,竟跟着应景也上了上师府的车……
  厉害啊师长,那般情况,也能短短时间竟真让嘉礼肯跟着他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这时,左泊川也在一直在楚府中四处寻他的左氏家仆的拥护下走向左氏的马车,提衣摆上车之前他还侧目剜了一眼站在府门口垂眸思索着什么的去尘。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这小公子似乎从衣柜出来之后便一直对去尘很是仇视。
  而当去尘抬眸时,步歌从他跟前经过,侧眸望向我,最后迎着雨,翻身上了马,调动缰绳……
  而我坐在进皇宫的马车中,抬眸看一眼对面的许行舟,随后又转目看向闭目养神一般的三皇女,如坐针毡。
  第196章
  讲话啊……都不讲话,显得去宫内的这条路就格外的漫长难熬。
  我有些忍不住地侧了身,勾指将车帘挑开一角,半掀眼皮地看窗外的雨景。
  以无聊的心境看什么都看不出意境。
  马车轻摇,摇着晃着的,我眼皮眨动得便越来越慢,就在头都要点下去的时候。
  车内终于有了动静。
  “雨景如何?”
  是君昭愿的声音。
  我转眸看向车内。
  她这句话是向许行舟问的。
  可许行舟却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将视线停留在我脸上,在君昭愿的话音完全落下之后,才侧脸看向君昭愿,竟一时没能答上话的沉默着。
  君昭愿只睁开了一只眼,笑了笑,然后坐正了些,活动了下脖子,姿态就如当真小憩醒来一般地继续开口道:“方才见将军看得认真,难道不是借着世女掀开车帘的空隙看窗外雨景?”
  “……”
  我放下帘子转回身子……难怪君昭愿骤然出声时,许行舟反而是稍显局促地抬眸来看我的眼睛然后又避开我的视线。
  “雨该是要停了。”我出声补上车内的这段稍显尴尬的无人出声的空隙,顺便想将这可能要涉及到我的这个话题引开。
  “哈,世女倒是真的在看雨,”
  君昭愿显然还是想继续接着方才的话题聊,还又接上一句地道:“传闻将军曾经是有过婚约的对吗?嘶……”
  君昭愿想说一些话的时候,她也不需要有人去附和,自说自话的就将话题直接往她期望的方向上扯:“将军您比世女是不是大了许多岁?”
  许行舟:“五——”
  我:“我与将军——”
  两人同时出声,而后又同时止声,看向对方。
  然后许行舟率先将眼神移开。
  我便重新说道:“我与将军相差几岁我倒是不得而知,可臣子倒是知晓着殿下似乎比臣也只大出一岁罢?只此年岁便能为南嘉国多地解决了自然灾害以及民生上的难题。难怪近年走在街上人人都将三殿下之名与菩萨共提!且说来,将军在我这样的年纪也早已经驭战马立战功了……两位当真是了得!如此并提年纪真让臣子觉得自己在虚度年华……”
  是人,就喜欢听好话。
  我从小看各种地位的人向我母亲拍马屁,一些套话不说刻进我骨子里,也早就在我耳中生出了茧。
  这君昭愿莫名想要聊偏的,虽然我摸不清她的意图究竟是为何,但是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撕开准没错。
  闻言,君昭愿微挑眉,却将话题扯向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方向。
  她道:“说到年纪,华玉似乎和我年纪要更近一些,且她近来在渝州似乎遇到难题了呢。渝、沣、云,这三个并在一起的地方,最难治理,且又近边关。文化与习俗与之京城大有不同……欸?将军在边关多年,对这三州应是了解得比我们这些人深罢?”
  许行舟点了点头:“那里重民俗,且比起官吏,她们更惧地方豪强,尤其是云州,有巫族聚集,是各方文化冲突和聚集之地。”
  这些我倒是有所耳闻。
  渝州的柳氏、沣州的左氏都是近年来崛起的世家。
  而关于云州李氏少主身上的传闻更是神乎其神,有人说年少弑父,有人说他不男不女,有人说他会诅咒之术。
  可在明面上,她们李家又都做着正经的生意,在朝为官的人也都本分。
  但就是把那云州搞的和铁桶一样。朝廷派下去的官吏,死的死,消失的消失,也有去了三日就疯癫了的,如此的将云州控制在手中。
  且近来还隐隐发现这三州的几位家主走得极近,且三州又地处边关,近别国的地方,很是让朝廷头疼。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时我听到星时跟着楚华玉去了那种偏僻地方,忧心过一阵。
  可当看见沣州的左氏愿意大老远的带着小公子来赴我的宴,且这左泊川在那听起来就有些野蛮的地方也被捧养得很好的时候。
  就放心了不少,便以为关于这三州的传闻不过是京城的各大势力因忌惮这几个正在崛起的世家而引起的离谱流言。
  君昭愿悠然道:“原来是那种地方啊……听起来就感觉有趣。若不是母皇近日总提起这几个地方,不然我对这几个地方了解是少之甚少的。”
  这君昭愿说着说着,便将视线压到了我身上,目光深邃:“世女呢?有没有对云州这个地方产生好奇的想法,那里虽离京城远,但据说风景甚好!”
  这瞬间,我迎着君昭愿的视线,莫名心中起了一层猜测……
  带着这种担忧,当我跨进王宸殿,抬头看见自家母亲与温老妖站在平时陛下批折子的书案前,正和谐不已的相互恭维却又互相打太极的你推我我推你的就是不说出一句有用的话的时候。
  我就更确定了——君昭愿方才在马车上其实是在暗暗提醒我,陛下此时所正忧心之事是关于云州治理之事?
  该不会继楚华玉被突然拱去渝州之后,下一个真到我了?
  所以楚华玉不是犯了什么错被母亲清走的,其实是皇帝在盯着楚氏薅?
  把高门没什么经验的世女丢进南嘉国三州,不就等同于将人扔进火坑还补上两脚嘛?
  如此疑虑着,我视线先是落在那张书案上展开的折子上,然后缓缓上抬,看向母亲。
  母亲见我和许行舟进来,没有过多表情,只是扫一眼,然后转而看向拦住内殿大片光景的屏风上。
  温老妖倒是给我的视线多,她宛如一幅看年轻有为的小辈一般地欣慰看我……